甘肃舟曲的泥石流灾害，有人说是近几十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次。这个“最”是否成立，有待考证。但泥石流的威力，我在几年前的汛期采访中却见过。一个曾被它吞噬的村庄：巨石堆积、房屋掩埋仅露屋檐。我难以相信，它竟可以爆发如此巨大的力量将顶上的巨石搬运到山脚，风卷残云般掩埋山脚下曾经祥和安定的生活。村民们自此之后搬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山谷中那轰鸣的一幕令他们此后的生活仍处于余悸之中。

    想必300多人死亡、1000多人失踪的惨烈场景也将成为这个陇上桃源、藏乡江南挥之不去的噩梦。七下八上的汛期以来，南北都处于暴雨的袭击之中，泥石流灾害也频频见诸报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有如此惨烈的场景静悄悄地酝酿于其后。

    舟曲泥石流灾害的第二天，我家乡河北的国土资源部门对汛期的判断是：本省的汛期地质灾害将比常年偏多。气象部门的预告是，此后10天内，我们这里将有四次强降雨过程。有关部门公布的地质灾害隐患点中，有1534处泥石流点，是总数的一半。我目前最大的担忧，是这1534处隐患点能否经受住此后10天内4次强降雨的考验。但我知道，这首先取决于上天；而能否减灾，却取决于人。比如，我遍翻资料，竟找不到河北省一个比较全面的泥石流隐患点的详细名录。我的老家在冀中南的某县，那里有一小半的区域处于山区，我不知道这1534处中老家的山区是否名列一二，也许有吧，但我无从知道。老家的乡亲们大概也只能从经验判断他们是否身处险境。为什么不详细公布一个名录、并在所有的隐患点附近挂上警示牌、在附近的居民中普及防灾避灾的知识呢？这些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惨烈的舟曲泥石流灾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

    舟曲灾害之后，有人注意到，2005年的媒体报道就已经提醒舟曲“洪水、滑坡、泥石流灾害不断，严重威胁着当地居民的生存安全”，舟曲县城所在地是灾害隐患最严重的区域。对于这次的特大泥石流灾害，有关专家也刚刚认定出了岩性松软、汶川地震导致山体松动、新近的持续强降雨、之前持续干旱导致的岩石解体等四大自然因素（新华社8月9日）。但在人力不可为的自然因素之外，总有可以防范和减灾的空间可做。比如，几年前就已经发出的泥石流灾害隐患的报道，是否已经让当地居民的泥石流防范知识普及得足够？泥石流毕竟不同于莫测的地震，它有预警、有隐患的认定，这是防灾减灾的起步，剩下的，人力并非一无可做，只能束手一切交与老天。

    由舟曲灾害而关注河北即将来临的强降雨凸显的地质灾害隐患，我查阅的资料显示，1996年8月河北省的太行山山区曾经突发泥石流灾害，已经有专家在研讨会后特地撰文呼吁生态防范的办法。我知道，这需要政府投入巨大的财力，并且是持续的投入。一点点，生态的效果才能显现出来。我找不到资料可以明示政府是否采纳了这个思路、投入如何、效果如何。但在GDP的考核体制下，大概不容乐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