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王聃
神九一飞冲天,中国首位女航天员刘洋也在被媒体“重新发现”。6月17日的《羊城晚报》回忆了刘洋艰难的高中生活。新闻说,刘洋读高中时,父亲的厂子濒临破产,母亲的单位效益也不好,家中经济困难。父亲刘石林在闲暇时拿着气筒、锤子等工具,在郑州货站北街街头摆摊修自行车,赚钱养家供刘洋读书。因为当时的家境,刘洋异常好学,努力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父母。
事实上,我相信以上的细节足以荡起更多人的心理涟漪——— 刘洋高中岁月中的坚韧不拔,正滋润了渴求现实佳话的心灵:倘若说刘洋高考考上长春飞行学院是其航天荣耀的起点,那么荣耀显然首先来自“穷人孩子早当家”的传统式努力。家境的窘迫,摆地摊的父亲,让刘洋奋发,考上对身体和成绩都要求很高的飞行学院,高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为国家打造着首位女航天员。
缘于贫穷,从而少年雄飞,这条稍显“灰闷”的新闻更会为刘洋的公共形象加分,但我仍然感觉隐隐心酸。刘洋艰难的高中生涯虽然只是个体的体验,但它同样是时代的投射。其时,社会正在转型,国企改制处于阵痛期,濒临倒闭的工厂、与上岗几乎等同于失业的父辈们,是更多“刘洋”们相似的成长背景,刘洋只是其中努力且成功的突围者——— 当然,每一代人都有自身无法选择与复制的成长背景,但刘洋式的佳话,一样可以转换为某种省思:可否让“相对贫困者”的子女拥有不沉重的成长?
刘洋高中所处的上世纪90年代已经过去,但“相对贫困”从来都不仅是某个年代的事情,直至今天,它依然是快速城市化进程中无法绕过的话题。民政和统计部门的数据早已显示,当下城镇贫困率的数字在7%-8%之间。贫困的缘由,除却不可抗拒的劳动能力匮乏与供养者空白外,剩下的多为“发展式贫穷”:譬如来自经济结构调整导致的失业,譬如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导致的实际收入下降。城镇的贫困率尚且如此,那些偏远的农村就更不堪说。当贫困并不是那么小概率的事情,于一个后代培养与教育投资压力飙升的时期,“相对贫困者”子女的良性成长就成为更大的社会考量。
如何让每一个“相对贫困者”的子女都拥有到位的教育?那就是让“相对贫困者”变得“相对富有”起来。专家早已经指出,对此,单纯依靠发展加速可能仍然是不够的,还必须直面贫困形成的现实根源:那就是贫困者的发展机遇被转移,发展空间被挤压。社会资源分配上的不公,剥夺了他们再发展的能力,最终造成财富的不对等分布。正因为如此,针对“相对贫困者”,不仅要让社会保障制度更完善,更多地眷顾到他们,更要进行“制度性赋富”,比如完善收入分配机制,让更多人享有发展的成果。城市中,于下岗与失业的那部分人群中,刘洋曾经遭遇的家境压力,仍在他们的子女身上重演;于农村,即便我国GDP已雄居世界第二,但“留守儿童”已渐成“被流放的一代人”。较之这些“相对贫困者”的子女,高速的发展在继续,但他们依旧无法获得一张成长的温床。
远足太空,作为中国首位女航天员,刘洋在以国家荣耀重新丈量宇宙的疆域,我们无法不为其喝彩,但回望其成长的经历,我们也不能不再次审视那些曾经或正在被遗忘的成长艰难。可以肯定的事实是,还有更多”相对贫困者”的后代和刘洋一样,抱有类似的温情太空幻梦。我们现代的社会,必须助力他们缩短与梦想之间的距离——— 也许,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成为刘洋,但社会和政府有责任让他们成为有梦即可远行的人。
【责任编辑:赵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