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应峰:舌尖上萦绕的万千气象

    真诚、儒雅、敏锐、细腻,这是性情中人巴陵的人生状态,也是我认识巴陵后由心而生的直觉。了解他,是从他作为图书编辑和书评人开始的。作为图书编辑,他是敬业的,作为书评人,他是合适的。从他的QQ签名“为文字而生,靠写字而活,精确每个字,对文章负责”就可以窥视到,他是一个浸润在文字之中,并永不懈怠地探求文字真谛的人。

    在QQ上聊,他不仅谈文字,还热衷于一些吃吃喝喝的事情,这以后,我才发现,他写了许多美食散文。读了他的这些文字,我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出色的美食家。他的文字不同于北漂的古清生,总在舌尖上泛起浅浅淡淡的乡愁;也不同于南居广州的沈宏非,舌尖上时常有若隐若现、暧昧撩人的男女之情。他的美食文字,关注饮食原材料及其历史渊源,挖掘地方美食文化特征,表现美食文化品味和美食味道。他以敏锐的洞察力和细微的味觉感受,感触食物独特细微的味色区别,形成独特的文字,让人在享受文字之美的同时,口角生津。

    巴陵是个执着坚持的人,也是一个善于体验、善于探寻、善于发现的人。他从事美食散文创作的十余年中,以旅行的方式游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遍尝各地美食,以此来探究美食历史和美食文化。十年间,他创作了五十余万字的美食散文作品,在全国多家报刊开设美食专栏。《尝食天下》是他近十年来的美食散文精选,这些文化气息浓郁的美食文字,将烟火男女带入一个其味无穷的世界。

    对不同食物的细嚼慢咽,于巴陵来说,是人生智慧的凝聚和升华,这样的时候,他的心底总酝酿着美妙的饮食文字。书中首辑开篇之作《橘子洲黄鸭叫》,就叫出了思想,叫出了特色。文中,他作出了这样精彩的描写:“一条一条的(黄鸭叫)如剥了皮的小杉木码起,浅黄色甚是好看。炸透了的鱼皮似波纹皱起,真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夹起一条放在碗里,先咬断鱼头,鱼头的肉不是很多,嚼起来又香又甜又脆,又糯又耐人寻味,让人连骨头也舍不得吐,更放慢了品味的速度。吃鱼身,先夹着鱼腰,在背上咬一口,撕下一线长长的背脊肉,再一线一线的撕着吃,等露出背脊骨。再吃另一边,也一线一线的剥掉......”如此这般吃黄鸭叫,吃出了轻松心境,吃出了做人道理,令人学会在匆忙人生中,每做一件事都以沉实的心态去品味、去把握,最后步入精致完美的胜境。

    生活中,很多人都会从乡下走向城市,但很少有人通过一个普通水果的口感,看到生活的变化,世事的变迁。巴陵呢,是那么敏锐地感受到了。在《一个柑橘的思想》一文中,他先是描绘了儿时吃柑橘的感受:“剥开柑橘皮喷出雾水的那种味道,让我每次兴奋不已,吃柑橘都那么精致,把一根一根的经络撕掉,再慎重的塞进嘴里......吃煨熟的柑橘,剥皮时汁水四溅,带着芬芳、带着酸甜,别有一番风味”而今,却完全没有以前那些美好的感觉了:“掰一瓣塞进口里,才知道柑橘不仅酸味甚浓,还有一股好大的苦味,难以进口。”他发现,并非他的味觉出现了问题,而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对食物的要求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由此他想到,人类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消极的欲望是享受和腐败;积极的欲望是寻求人生的颠峰。

    巴陵是一个勤奋的美食家,他那丰富细腻的美好感觉牵动着你,引导着你,让你有如亲历:香味游荡在唇舌尖,轻轻滑过喉咙,稍有涩味,却很悠长(《沩山禅茶》)。肉皮清脆滑爽,有质感,却没有糯性和韧性;肥肉薄逸,滑腻而不油腻,柔软有弹性;精肉紧团,不散裂,肉质细腻清爽。最精华的要算汤汁,淡而清澈,带着微甜,有着多种香味混合,其他嫩味都变成一种鲜味,烫出了新鲜味道(《狗肉香》)。辣椒糊糊粘在舌头上,非常的柔软又带着温度,轻轻伸缩舌头,辣椒糊糊里的辣椒肉末就在舌尖上转动,辣汁散于舌面,舌头马上一紧,辣味全部显示出来,辣得头皮一胀。稍后,辣味流到口腔壁和嘴皮上,舌头是甜味。再细细品味,没有任何香精,也没有任何配料,不败坏口味,非常的够瘾(《擂辣椒》)。

    他游历乡村城市,遍访名厨美食,娓娓动人地叙说着“吃”的感受的同时,在字里行间注入了他颇有质感的思考。他认为:年代带给人们的不只是食欲,还有同时代的文化,一个人的生命总是与那个时代的文化同在(《赤壁长江鱼》)。他告诉你:美食到民间去吃,味道才正宗(《益阳黄焖鸡》)。美好的东西是尝试出来的,美食也不例外(《安庆口水鸡》)。

    《尝食天下》将丰富的食物种类呈现在读者面前,以食物演变延伸着文化链条,昭示着世事沧桑,同时通过精心细致的描绘,甄别着各具千秋的色香情味,搅动思绪,勾动食欲,萦绕出舌尖上的万千气象。

【责任编辑:霍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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