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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杰:“最后一次举报”令人心寒

    “我后悔了。我也有些累了。我再坚持,现在这个家也要破裂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举报,以后就好好过日子。这十年真的太累了。”陕西省宁陕县人民医院医生柯尊年说。最近一次举报之后,他开始了头戴钢盔手持面杖全副武装的生活。(11月3日《新京报》)

    柯尊年值得我们尊敬。记者问他为什么坚持举报?他说我不是为了整谁,整谁就没意思了。最起码我举报了这个事,在以后一段时间,其他领导干部不会再顶风违纪。作为一个现代公民,这话会让许多人脸红害臊。扪心自问,当你看到或者听到一些不正之风贪腐之象,你是熟视无睹麻木不仁呢?或是热血沸腾揭竿而起呢?冰凉的现实提供了答案,99%的人都无动于衷,总是自欺欺人地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事已关己但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柯尊年明明在用一己之力为我们构筑反腐长城,可他始终不被理解,成了另类。前妻离开他,说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因为举报,父亲也跟他断绝关系。他儿子说,爸爸你这逆流而上,大环境这样,你个人的坚持能改变什么?说他这一辈子没出息,是自作自受。朋友也劝他,让他安安生生过日子。他们认为他不正常。这种“不正常”的社会评价是很有杀伤力的,一般人难以承受。在宁陕县城,万把口人的熟人社会,盯着“不正常”的名声工作和生活,十年来如一日,该需要怎样坚强坚韧的意志力?该需要磨砺出怎样不怕累不怕死的战斗力?

    柯尊年这一次的举报,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县里有俩学生要到荷兰参赛,按道理教练跟着去就行了。可是,副县长、教育局长、学校书记也要因公出国,这肯定都是组织批准的。一趟下来每人四万多元,六个人二十多万元,都出自学校账上。不知道这笔钱对于学校来说是不是不太大?如果仅仅这样,柯尊年的举报可能是鸡蛋里挑骨头,组织的事情,瞎操心干嘛?可是柯尊年调查的结果是,县长太太、局长夫人、书记老婆也出国了,不仅如此,还有包工头老板商人随同,一干人马欧洲半月游,跟度蜜月似的,去的时候同去,回的时候和师生在机场合影留念(当然是六个人的合影)。这样的因公出国大有蹊跷,一个堂堂副县长也真够下作的,自以为如此导演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党中央的“八项规定”“六项禁令”电不着他,偷着乐吧。可是,万万没想到,没有不透风的墙,柯尊年知道了,他要举报,他要警告其他官员,今后不要这样,公帑不能这样糟蹋,跟商人不能这样走路,人民不同意。

    一开始,柯尊年到西安找媒体是偷偷举报的,他也不想引火烧身。但是无良媒体真多,不但知而不曝,而且还把他卖了。无奈,他只好走上前台。悲剧的是,安康市纪委查了几个月,没结果;宁陕县检察长也介入进来,他也无能为力,干着急。最后是《中国青年报》救了他,《新京报》再次深挖救人。今天,我们发现柯尊年已经伤痕累累,今后不再举报了,去意已决,换句话说,他还是倒下了,累得倒下了,苦得倒下了,怕得倒下了,他不能没有家,家不能破,这一点他最怕。

    柯尊年的遭遇令人心寒。这不是好事。但是有人很高兴,今后胆子更大了,他们贪腐起来心里更有数了,他们深深知道,举报者都没好下场,“不正常”之后都一个个倒下了。有的被谋害,有的被封口,有的被精神病,有的就像柯尊年一样,累得趴下了,再也站不起来。

    我们不能不大声疾呼,救救柯尊年吧,救他也在救我们自己,救我们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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