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踝骨粉碎性骨折,打入了三根固定钢钉,她却不顾医生的劝阻,出院后的第二天就拄着双拐重返课堂。这个月到校的第一天,光谷九小的师生们惊奇地发现,一年级1班的班主任尹作娟拄着双拐走进教室,用“单膝跪椅”的姿势给学生上课。(武汉晚报 11月11日)
教师粉碎性骨折后拄着双拐为学生上课,此举放在以前会被当成教师典范,现在因缺乏人性遭遇质疑的可能性更大。难道只有远超力所能及的奉献才能满足师德要求吗?此举虽会从道德层面鼓励学生,但隐藏在背后的不良影响更甚。
首先,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要求长期卧床静养,学校也安排好了代课教师,但尹老师不尊重科学的做法,会为学生带来负面示范。其次,尹老师不顾骨折上课的做法,会极大地提高教学的成本,学校需要付出额外经历照顾她,学生也需付出精力照顾老师,不利于正常教学活动的展开。再次,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难道真的能全身心地去爱他人?尹老师挥舞道德大旗,只会加重学生心理负担,不一定投射正确价值取向。
尽管“单膝跪椅”是个人自主选择,背后却隐藏着深刻的社会逻辑,唯有了解师德、文化等方面原因,才能帮助教师走出逻辑陷阱。
其一,我国教师行为规范缺乏细则。教师遇到生病、骨折等突发事故,只能依靠个人直觉进行选择,有的选择治病,有的选择上课。反观美日等国的教师规范,都针对具体教学情况,一旦教师遇到突发事故,学校、教师、学生都有安排好的应急预案,在照顾教师健康的同时,教学也会正常进行下去。
其二,教师职业被赋予太多道德色彩。教师遭遇圣人化窘境,心灵工程师、老黄牛、园丁等比喻,虽然说明了社会对教师职业的期待,但却忘了从事该职业的是普通人,该职业并不天然拔高人的道德水平。由于缺乏一个科学合理的师德判断,绝大多数教师会被当成是不合格的。如果教师想要取得社会认可,只能用卓绝的努力和不堪的艰辛换取,骨折甚至发现绝症后坚持上课,就是用其他方面的弱势和不易换来道德表彰。
其三,传统文化捧杀教师的遗毒仍在。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传统文化对教师职业推崇到了极点,教师在任何方面都要成为学生表率,甚至要求教师都应该和孔孟二圣一样。但是,古代学堂培训的是官僚后备军,道德可以用来约束独大的权力。如今,学校培养的应该是合格的社会公民,这就要让他们具备最基本的常识,包括科学、法律、道德方面的基本知识。这些常识需要老师身体力行,而不是在师德面前矮三分。
更让人悲哀的是,在资源不够分配不均的教育环境中,教师不自知身处的尴尬境遇,却如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一样,比任何人都更追捧虚无飘渺的道德帽子。这是因为,当一个社会亏欠某一个职业太多的时候,道德是孔乙己排在桌上换酒喝的最后一枚硬币,这让他酒入愁肠时感觉自己的形象很像孔夫子,尽管孔夫子若黄泉有知会气得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