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害怕大烟囱

    小时候，我很喜欢大烟囱，觉得它是制造白云的英雄。而现在，我很害怕大烟囱，就连走路，也想离它远一点。

    30年前，我从单位分了一间宿舍。而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化肥厂的大烟囱。一天到晚，这座大烟囱都气势汹汹。只要衣服晾在外边，灰尘就会落满一层。

    20年前，我买了一处90多平米的住房。而距离30米处，就是一个锅炉房。每到冬天，我们都处于极度矛盾之中。既盼着烧锅炉供暖，又害怕大烟囱的粉尘。

    10年前，我们周围竖起了很多的大烟囱。其中有钢铁厂的烟囱、水泥厂的烟囱、陶瓷厂的烟囱，也有发电厂的烟囱。几十股浓烟，竞相排放；几十片尘雾，共同围城。

    现在每次进城和出城，都能看到很多的大烟囱。有时候，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大大小小几十个烟囱。白烟、黑烟、黄烟、灰烟竞相排放，遮天蔽日，滚滚不断。

    每到这时候，我就会产生很多的疑问：这些个烟囱，是不是生命的杀手？为什么已经进行了多年的治理，它们却还在喷云吐雾？

    最近看到一条消息，说我所在的唐山市，把大气污染防治提升为今年全市的一号工程，要完成钢铁、焦化、水泥、电力、玻璃等五个行业的659个治理项目。我希望，这659个项目，就是关掉659个烟囱。

    我们知道，经济要发展，社会要进步，百姓要富裕，一个最重要的出路，就是实现工业化。把一个个工厂建起来，才能把一批批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但我们没有想到，有工厂就得有烟囱。工厂越来越多，烟囱也越来越多；工厂越来越大，烟囱也越来越高。城市发展了，市场繁荣了，收入增加了，但大气的污染也随之非常严重了。在一年的365天里，甚至有多一半的时间，我们都淹没在雾霾中。

    有人总结了“雾霾带来的五大意外收获”：第一，雾霾让中国人更团结；第二，雾霾让中国人更平等；第三，雾霾让中国人更清醒；第四，雾霾让中国人更幽默；第五，雾霾让中国人长知识。（2013年12月9日央视网）这是一个无奈的调侃，也是一种辛辣的反讽。我们相信，所有的中国人，包括那些大烟囱的主人，谁都不会喜欢雾霾，因为它直接威胁着我们的健康和生命。只是其中涉及一些个人利益和地方利益，所以有些人便昧着良心，以损害大众来造富小众。

    想当初每座烟囱竖起的时候，不仅都有合法的“出生证明”，而且还受到地方领导的剪彩欢迎。或者说，对于当地的GDP和财政收入等，每座烟囱都有很大的贡献。没有这些烟囱，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发展成效。当然，现在来看，有些发展理念还存在偏颇。

    以前我们做的是“加法”，在几十年的发展建设中，一直都是上项目、提产量、增效益。而如今治理大气污染，做的却是一道“减法”，不仅要减产量、减排放、减消耗，而且要减工厂、减设备、减烟囱。说“增”的时候，大家欢呼雀跃，充满希望。而要讲“减”，就像割身上的肉，轮到谁的头上，谁都不会好受。而且各种利益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治污的规划和口号，很容易在重重阻力面前落空。

    最好的办法，是对大烟囱和小烟囱们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看它们在污染空气当中，各起了多大作用。然后从头到尾，公之于众。如果有关部门感到为难，那就发动群众。一旦老百姓知道了周围的烟囱对自己的生活和生命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自然会找它们算账。

    (作者：汪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