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祝颐:打掉隐藏在雾霾深处的污染政绩观

    陆续抵京的全国两会代表委员，不少人带来了有关大气污染的议案、提案。全国政协委员孙太利说，有的说是要向高污染、高能耗的“吃饭产业”开刀，但大量被压被砍的都是“苍蝇”级的小企业、小作坊，很少有“老虎”级的大企业、上市公司，排污大户关停并转遥遥无期。一位人大代表表示，北方某市多次上榜“全国大气污染最重城市”，市领导下令严查。环保局长很“委屈”地说：咱们的监测探头都设在森林公园里了，怎么污染还这么大呢？（3月2日新华网）

    尽管神州大地“十面霾伏“，但是，环保部12个督查组赴京津冀等地督查发现，“顶风排污”现象仍然存在。　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把有关大气污染的议案、提案带上两会，体现了应有的责任担当。但是，从某些地方治理污染企业只打苍蝇不打老虎，环保局将监控探头设在森林公园，环保局上报虚假污染数据的环保现实来看，由于某些地方“唯GDP论” 政绩观作祟，阳奉阴违应对大气污染治理，排污大户关停并转遥遥无期，雾霾天气治理成效令人堪忧。

    环保部门猫不抓鼠不说，还上报假数据，制造环保假象，不仅令人失望，而且应该受到查处。问题是，保护环境不仅是环保部门一家的战斗。面对环境污染，即便是较真的“环保猫”也不敢去真抓“污染鼠”。时任环保总局副局长的潘岳曾披露：一个资源大省的环保局长，一边被省长骂为何摆不平环保总局，一边被潘岳骂为什么不能严格执法。省级环保局局长不想着严格执法，为科学发展观保驾护航，却被逼着去摆平环保总局。如此环保执法现状岂不可悲！省环保局处境尚且如此尴尬，市环保部门、县环保部门又如何做到严格执法呢？从这个角度讲，地方环保部门配合地方政府虚假治理大气污染，也有其苦衷。

    其实，很多环境污染问题，特别是政府重点保护的利税大户，环保部门是“无能为力的”。比如，安徽固镇县委组织部曾下发通知，对该县环保局数名工作人员集体停职。原因是，环保局此前多次去当地一家企业检查，影响了招商环境。仪征市环保局负责人连续8年举报污染企业无果，也颇能说明问题。

    虽说加大对污染企业的处罚是一个办法，但是，如果地方政府不修正“唯GDP论英雄”的畸形政绩观，如果环保部门地位不独立，人财物配备都受制于当地政府，就算环保部门有心站回正义立场，对违法污染企业作出处罚决定，恐怕也撼动不了污染企业一根毫毛。

    云南阳宗海污染事件就是典型的例子。阳宗海最大排污企业在建厂时根本没有办理任何环评手续。群众投诉不断，云南省环保局多次点名通报该污染企业，该企业竟被玉溪市政府授予“守信用、重合同”企业称号，由于有政府护短，企业根本不理会环保部门的警告与整改意见。对此，环保专家痛心疾首，环保部门也无可奈何。某些地方慑于政府的淫威，将监测探头设到森林公园，与此何其相似!

    种种事实表明，要破解环保执法难题，真正关停污染企业，单凭环保一个部门的战斗力远远不够。政府切实转变环保观念，提高环保部门执行力，才是问题的关键。

    环保教训太多太多。每一次环境污染事件都令人警醒。痛定思痛，地方政府岂能躺在充满雾霾代价的GDP政绩上沾沾自喜？我担心的是，相对于意义被夸大的GDP来说，环保问题再重要，也没有GDP重要；污染问题再严重，也没有GDP上不去严重。但是，环保监控探头设在森林公园依然当选“全国大气污染最重城市”，又是多么悲哀的发展现实！

    所以，面对“十面霾伏”的沉重环保现实与环境污染治理只打苍蝇不打老鼠的怪现象，单纯责备环保部门“猫不抓老鼠”有失公允，也作用不大。相对于庞大的政绩需要而言，要让环保问题真正受到重视，就要提高环保部门的地位，改变环保部门受制地方政府的尴尬局面，痛下决心改革政绩评价体系，自上至下建立起科学的绩效评价机制，落实环境污染问责制度，打掉隐藏在雾霾深处的污染政绩观，铲除拿环境换GDP的现实土壤，遏制住官员制造污染政绩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