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耄耋还债翁”成时代演进的“过去式”

    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龙溪镇花岩浦村80岁的大爷王小先干着3份工作——种菜、摆摊卖菜、当环卫工。11年前，为了给儿子治病，王家举债46万元。儿子去世后，一身老年病的他当起了“拼命三郎”，用7年时间还清了债务。（11月4日《华商报》）

    当下，对于“儿债父还”这类情景，不少时候，多见的舆论或停留在道德层面简单点赞，或直指社会保障制度之弊。离开对具体新闻事件的具体分析，而大而概之、笼而统之地点赞或指责，不仅无益于问题解决，甚至会造成舆论上的误导，都是不可取的。

    一者，简单对这位耄耋老人进行道德点赞，并不恰当。对此类情形，人们多习惯性在道德层面点赞，而少了法治思维。这无疑至少是一种认知缺憾。从法律责任上看，父与子是两个相互独立的民事主体，两人不因其血缘关系的存在而混同。债权是相对权，仅对特定的债务人发生效力，债务未经合法转移，只能由债务人本人承担，债务人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债务人的亲属甚至是父子关系、夫妻关系，都没有义务为债务人承担债务。任何人将他人承担的债务强制或者半强制地让其他人来承担，都有悖法律。儿债父还，是传统农耕社会的还债习俗。在这里，老人主动背负了这个传统的压力，才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偿债之重。

    实际上，在长达7年的还债时光里，老人最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帮助，而不是轻轻松松的点赞。但从报道中看，他所获得的外援，除了邻村三户出于同情而免费借给他种的5亩荒地外，再也找不到其它外部支持系统的任何讯息。这位患有高血压、糖尿病，老伴也常年吃药的老人的还债方式，是靠做环卫工、种地卖菜等陀螺式的工作，几乎是“一个人的战斗”，此种境况，令人不由唏嘘。

    二者，简单把这位耄耋老人还债的根源推给社会保障制度缺席，也不合适。他儿子去世时，大病医保很可能还没有覆盖到他的所在地。

    资料表明，可能导致部分家庭因病致贫和因病返贫的病种，有包括尿毒症在内的50多种疾病。我国大病医保制度的肇始在2010年，彼时刚刚启动提高儿童白血病、先天性心脏病保障水平的试点工作。到2011年底，才在93%的统筹地区开展大病保障试点，部分地区将包括尿毒症在内的6种重大疾病纳入保障范围。2012年国家发改委等六部委发布《关于开展城乡居民大病保险工作的指导意见》，标志着大病保险制度的正式建立，明确大病医保报销比例不低于50%，但仍是一份指导性的文件。

    而这位老人和其儿子所在的浙江省，直到2014年才首次以制度的形式确定大病保险全覆盖，从原来的城乡居民拓展到包括职工在内的全体基本医保参保人员。报道说，老人儿子患病是在2005年，婚后没几年被查出患尿毒症，3年后去世。如此看来，极可能没赶上这个政策利好。而且，享受政策利好的一个必须的前提是已经参加医保。因此，倘若抓住一个当时还没有普惠的社保制度来审视这件新闻当事人的悲情，不仅逻辑上不成立，也没有什么价值。

    目下社会，由于种种原因，仍在发生着一些夫债妻还、父债子还等令人心绪复杂的故事。对此类事件，当摒弃简单道德点赞和简单指责制度的习惯做法，而多些法治思维来审视，并以切实援助来脱其困境。因此期待，对于罹患大病者及其家庭，不仅能够在医疗费用的医保报销上“一个都不能少”，民政部门各种困难救助的门槛也应放得更宽更低，社会慈善同时再进一步的完善和跟进，以高效有力的社会保障制度体系，为更多遭遇窘困者护航生活。若此，报道中耄耋老翁那句“想趁着自己还干得动，多存点养老钱”，就能成为时代演进、生活发展中的过去式。（茅亩）